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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采桑子》叶广芩,9分强推民国文!有读红楼的感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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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小懒推文 9分)清朝末代贵族后裔群像文!作者写得很传神,看的过程中甚至找到一些红楼梦的感觉。

金家祖上是努尔哈赤的胞弟,他的后代受封世袭罔替的郡王,到主角父亲这一代,依然承袭了镇国将军的爵位,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。主角父亲娶了三房夫人,生了七子七女。这个清末的皇亲贵胄之家,随着民国的来临,新中国的建立,子孙后代们也奔赴了他们各自全然不同的命运。

大格格舜锦,名媛义演惊艳四方。她是个戏痴,为戏而生,余事皆不放在心上,只一心和找来的琴师练嗓唱戏。她和贫苦琴师,未必是爱情,更可能是艺术上的真心相惜。然而,她定亲的对象是当时的伪警察局署长家的儿子,署长夫妇粗俗不堪,不过是趋炎附势,热情地要和满清贵族联姻来提高身份。婚事在即,琴师突然就不知所踪,而她遵从家里的安排嫁入警察家。警察公子以为娶到个绝色大家闺秀,没想到是个只知道戏的木头美人,很快抛下她去找旧情人。一代绝色佳人,竟落得儿子营养不良早死,自己也草草了却一生的命运。昔有黛玉葬花,民国有大格格潦草葬儿。悲哉!

二格格舜镅是美人中的美人,然而却和袁世凯管家的养子相爱,门不当户不对,被逐出家门。她一生哀婉而坚持,将子女教养得极有风骨,只是那牵挂中的家,她再也回不去了。她的同胞兄弟,和她至死不相见。她的一生,有最好的爱情,却也因为这样的爱情,永远被其他家人所弃。

三格格和金家长子的命运,是两个极端。长子舜铻,野心勃勃,和家里断绝关系,投了国民党当军统,甚至大义灭亲,越爬越高。而三格格投身革命队伍,在大哥混得风生水起时,被抓进牢狱,在家人的漠视下,被无情枪杀。

四格格和廖先生这对朋友,让人有伯牙子期的感觉。他们并非爱人,虽然廖先生将四格格视为女神。四格格的一生都献给建筑,热爱古建,和廖先生在专业上惺惺相惜。廖先生老了,大脑萎缩,记不得许多事情,却又仿佛灵光乍现,或许是心里记挂太深,在四格格的事情上表现出非同一般的灵泛,没有辜负当初的约定,为她选了最后安葬的地方。她那样的人儿,该葬在昆仑山啊,可惜四格格的后代到底还是将她葬在他处。

五格格的故事乏善可陈,反而是老姐夫,可称得上金家的一位神人。他是标准的纨绔子弟,富贵时家里有花不完的钱,和五格格婚后在自己家住得烦,干脆跑来五格格娘家久居,酿酒捣药,教金家几个兄弟添油法,虽行事显得颇为荒唐,却也有自有几分出尘脱俗的气度。建国后饥荒那几年,粮票珍贵,他却要辟谷,奄奄一息时被抬去医院反倒怪大家破了他的修行,却也是因为他的荒唐,省下的粮票让其他人倒是沾了不少光。这位金世宗的后代,生于富贵长于安乐,因岁月变迁也有困于陋室靠糊火柴盒为生的时候,还被五格格抛弃,最终娶了粗俗的普通女人。他无思无虑,无嗜无欲,品格纯正,无论外面的世界怎么动荡,他自在他的世界安乐悠然。

六格格年轻时候就很自立自强,在协和医院做护士长,老了还从商,做生意当董事长,算是金家女儿当中最事业脑的姑娘,作者对她笔墨不多,都是通过其他人带出来,就不多说了。

七格格就是作者自己,她的故事也多是写其他人的故事时带过许多笔。她是父亲的老来女,哥哥姐姐大多成年后才出生,这篇文也都是以她的视角来讲述。

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和六兄那一段。这个家里的老六本是最得父亲宠爱的儿子,生下时头如有犄角,却也命最苦,早夭离世。后来,父亲将另一个同样头骨的孩童视为老六的投胎转世,并且和这个孩童的母亲有染,经常拿女主当幌子,带着女主去那个朴素的小院,享受寻常人家的快乐。

女主那时候年少无知,不懂父亲举动的含义,却也真心将那个孩童视为自己的六哥,无心在母亲们面前说漏嘴,夫人使了手段,断了父亲的外遇。她和六哥的感情,有恨也有爱,所以,年少时,那孩童倔强又屈辱地处处敌视七格格,却也在多少年后再相见时,履行了当初并不情愿的承诺,为她做了一件精美绝伦的旗袍,了却了这段缘分。

金家的儿子们,除了老大爬得很高,其他人都被养得很废。

替金家看坟老刘的侄子顺福那时候当着警察,叫女主母亲一声表姑,牵线让金家几个儿子认识了演文明戏的黄四咪和柳四咪。金家几个兄弟为了两个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,连大家长也管束不下来。金家兄弟们到底是谁也没得到美人。

民国时兄弟几个就闹得不像样,wg时期更不得了。顺福当警察那会,是有把配木仓的,但那木仓下落不明,导致顺福丢了工作,还留下巨大的祸患。文革时期,因为那把木仓交代不清楚,本就成分不好的几人,被狠狠批斗,难以忍受时,彼此就互相揭发胡编乱扯,直接导致了老二自杀,老三和老四兄弟反目。那把说不清的木仓的下落,真相却像个笑话。让人无限感叹命运的捉弄和人性的丑陋!这一段在我心中算是全书最血肉淋漓的高潮。

老二wg时期自杀了。老三在钟鸣鼎食之家长大,在时代变迁中也吃过苦受过罪,最终还是靠着家族的沉淀再度过上好日子。他的际遇让人不得不感慨富贵窝里养出的人,就是非同凡响,眼界见识,远非普通人能比。若是他家富贵依旧,他不过就是个纨绔子弟,但就因家里累世的积累,他从小用的见的皆为不凡,人家苦苦研究的古董学问,于他竟不过是与生俱来的本事。只可惜这样的好本事,他并没有用在正途。他到底认可了穷且益坚只能过瘾,富且益奸才能生存的歪理。他的确在一口口吃自己的心,吃完了,就只剩下麻木,所以已经能在旁人找他文物鉴定的时候把真的说成假的,低价收进再高价卖出。生活重新富足,然而灵魂不知所踪。

老四舜镗的故事看书的时候印象不深,略过。

老五和老五的儿子都是当世奇葩。富贵时老五喜欢扮乞丐,结交三教九流,老父亲看着不成样子,干脆给他买个大宅子,给够钱,将人分出去单过。他浪荡不羁,花钱如流水,快活恣意,最后在桥洞冻死,家人不管他的后事,却有各路人士自发为他送别,死得也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。一个和他相好的妓女有孕,生下他的遗腹子金瑞。这个孩子性格和老五如出一辙,懒散嗜睡,荒诞不羁,为剧情很是添光增色。

老七,一辈子都缩在金家宅院的画家,也曾因为画技扬名。然而他性格太平和,一辈子都走不出那个大宅子,不肯去外面广阔的世界看看,天赋再高,格局到底有限。他短暂的爱情非常戏剧化,他和唱文明戏的柳四咪相爱,家里不认同,相约私奔生米煮成熟饭,两人行程不同,柳四咪先行去投奔金家长子,没想到的是,等老七去了,却发现柳四咪已经变成了大嫂。多年后,老大从台海归国探亲,夫人却已经是另外的人,还交给老七一瓶骨灰。

老七将死的那一段故事也格外让人唏嘘。身为贵族后裔,他们的现实价值,有形的,无形的,太多太多,以至于老七将死时,还有外人打着认亲的名头,想要骗他一幅字,将企业的产品和慈禧太后挂上钩来抬品牌价值。他最终娶的是普通的市井女人,思想和门第都门不当户不对,他心里自然装不进她,更像是搭伙过日子。他快死的时候,妻子的娘家人虎视眈眈他留下的东西,却将他的身后花费往七格格身上推。只是小门小户的人,哪里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东西。他们以为不值钱的罐子,为了省骨灰盒想拿来给老七装骨灰的,其实是国宝;那蛛网尘封的是道光皇帝的字……而他们盯着的什么楠木窗户,在主角兄妹眼里是那样的不值一提。

眼看他起高楼,眼看他宴宾客,眼看他楼塌了……多少富贵荣华,在时间里,烟消云散。只有那些发生过的故事,那些动人的感情,才是时间留下的最美好的瑰宝。

这篇文笔力极强,从清末民初开始写起,仿佛带我走进了这一家人从辉煌到没落的点滴生活中,文学和现实价值极高。

写书评的时候,几度觉得自己词汇匮乏,难以准确表达看完后胸中的澎湃。可以说即感慨这样钟鸣鼎食之家的富贵生活,又感慨命运无常时的人性选择。在时代变迁面前,无论这个家族的家长当初是严管还是放养,他们的身份经历都意味着他们会度过跌宕的一生。但本来一生平顺安乐的人就极少,生活就是如同在冲浪,总要经历风浪,只是有些人选择随波逐流,而有些人无论困境逆境都清醒平和去对待。看一本书,了解一群人的故事,看完能够自省一番,也算收获不浅。

此文缺点是金家父亲娶了三个老婆,一共生育了十四个子女,作者一一讲来,信息量很大,时间线是按人的故事来写的,就经常出现看到现代了又回头看清末明初,庞杂琐碎,阅读需要极大耐心,细细品读。

总体非常推荐!

所评书籍:《采桑子》作者:叶广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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